骗鬼
司南安抚地拍了拍她放在桌下的手,示意她冷静。 “生老病死,乃是人之常情,兄台还是莫要太过伤心。”司南说着,提起茶壶,给他杯里添了些水。 男子没有回答,摇了摇头,重重叹了一口气。 “观兄台神色,莫不是令尊之死,另有什么隐情?”司南说着,将男人面前的茶水泼到了墙角,另喊小二拿了壶酒来。 “遇见就是缘分,相识便是朋友,兄台若不嫌弃,咱们交个朋友,对饮几杯。” 男人犹豫了一下,接受了他的好意。 几杯热辣辣的酒喝下肚,男人便打开了话匣子,原来他母亲是因为生了重病,怕拖累儿子,才选择了死亡。 “我娘一生当牛做马,临死都没有享到福,这都怪我没本事。”男人说着,忍不住掩面而泣。 男人的哭声引来了周围人的注视,听得原由,不少人为之叹气。 净姝心里也受感动,只是一想到他娘的鬼魂就在一旁,就感动不起来了。 听着男人的哭声,净姝硬着头皮抬头再次看向一旁的老太太,那位置空空如也,老太太已经不见了,只有司南刚刚泼过的茶水湿痕在地上。 “你娘是自己自尽死的?”司南还在问。 男人未曾回答,只一个劲儿的哭,净姝不免开口让他别再提人家的伤心事。 司南看了她一眼,没再说话,恰此时,小二将他们二人的油泼面送上来,两人便吃起面来。 男人哭了一会儿,将自己剩下的面几口吃完,随即叫来小二结账离去。 净姝下意识看向司南,现在该怎么办?鬼不见了,可还要跟着他? 询问司南间,净姝再次看了眼那男人,谁知又看到了那老太太,她以一个十分诡异的姿势吊在男人的脖子上。 “司,司南,那老太太又出现了……”净姝有些哆嗦,害怕地抓住了他的手臂。 刚说完,那老太太的脑袋转了过来,直直看向他们。 这一眼吓得净姝嗷的一声扑进了司南怀里,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。 司南一手搂着她,一手扶起桌上被她不小心打翻的碗,甩了甩手上溅上的油,与旁人说道:“我妹子胆子小,怕小虫儿。” 司南说着,指了指绕着烛火飞的小蛾子,以做解释。 “我看不是吧。”旁桌有人否认他这说辞,“你妹子刚刚分明说的是那老太太又出现了。” 食肆桌子之间隔的近,净姝方才那害怕的话,旁桌的人也听见了。 “兄台怕是听错了吧。”司南继续狡辩。 “你们别蒙我,我坐你们桌旁,可都瞧见了,你妹子一坐下,就不停往那男人和那个空位上看,神色古怪地很,分明是看到了什么,后来男人说是在哭自己母亲,你妹子当时脸都吓白了。” 此话一出,另有人附和,“可不是,我方才也瞧见了,还纳闷究竟怎么回事。” 净姝没想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人家眼里,难怪司南说女扮男装不可,在外讨生活的人,各个都眼毒的很。 “我妹子有时确实能看到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。”司南只能承认了下来。 听他承认,凑热闹的人更多了,一人传一人,没一会儿整个食肆的食客都听说了,不少楼上的人亦都走到楼梯这儿来看他们。 “那男人说的你们都听到了,我们和你们知道的是一样的,至于我妹子她是前段日子,生了场大病,元气没恢复,才能看见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。” “那你为何后来又问他母亲是不是自尽而亡的呢?”各位打定主意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了。 “我只想着他娘若是心甘情愿赴死,又怎会魂魄弥留人间,跟着他不放呢?” “有道理,我看说不准他娘并非自己自尽,而是做儿子的觉得母亲年事已高,就算花大价钱治好了,也活不了几年了,所以就放弃了给母亲治病,就像我们村里那个……”众人当即表示同意,随之开始猜测,又引出自己听说的事情来佐证自己的猜测。 这人未说完,另又有人反驳了他的说法,“他娘既然是他杀死的,为何他又哭的那么伤心?他可是抹了许久眼泪。” 不待这人回答,另外有人先行抢话道:“这我知道,我们那儿有个说法是骗鬼,说是这样子去世的老人,儿子女儿怕其怪罪,得伤心哭七天,做孝子模样骗过头七,老人家魂归地府就好了。”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发表自己的见解,一时间,食肆里人声鼎沸。 司南没再与他们多言,接过净姝递来的手帕,擦了擦手上的油污,另让小二送了一碗面来。 等两人吃完离开,食肆里大家还在高声谈论着,只是已经从这桩事上,另说到了其他的鬼怪灵异的事情上去了。 对此等灵异的事情,大家的兴致都很高。 司南拉着净姝,穿过人群,去柜台结了帐,随即离开了食肆。 “咱们不管那个老太太吗?”走出食肆,净姝便赶紧问他,先前在里面,她怕问出来,又被其他人听了去,引起不必要的误会,遂才一直忍耐着。 “方才不是有人说了嘛。” 净姝一愣,“你说的是那个“骗鬼”的说法?” 司南点点头,“他的情况,绝大可能是大家猜测的那般,这种事情各地都不少见。” “做父母的被儿害成了鬼,待看得孩儿哭泣,听得孩儿无奈,最后也会原谅。” “那可是他亲娘呀,他怎下得了手?”净姝无法想象自己亲手杀死娘亲。 司南转头看了看这娇娇小姐,瞧着她白白净净的小脸,说道:“生活无奈,等以后你就晓得了。” 司南说罢,另又说道:“明儿出门,用黛笔在脸上做个小小的不同之处,以后万一有人质疑你的身份,就用此处说道。” 净姝点点头,还在想着他上一句话,生活无奈,怎样无奈情况下,才会让人杀死自己的母亲呢? 净姝想了想,问他:“能不能像上回一样,让我梦见她?猜测还是会有所偏差,我想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,避免闹出人命来。” “不必,入梦太耗损你元阳,咱们直接去找她儿子问就行了。” 嗯?净姝纳闷了,“你怎么找他?你又不认识他,怎知他住在何处?” 司南靠近她,在她耳边轻言:“方才我在酒里放了点东西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