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066章门面功夫
周氏哭天抹泪儿，不提秋香还好，一提她实在忍不住了，晚饭后全家听大妞说那个秀才徐良有多好，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挤兑自家。 秋香命苦，原本定下好亲事，这也黄了，林大妞那个炫耀，好像自己马上成为秀才娘子一般，要周氏说，徐秀才爹娘已故，说不得就是他克死的。大妞嫁过去，命不够硬，没准… “现在说这些有啥用，如果大妞嫁得好，说不定咱们秋香能借上一点光。” 林满银也跟着心里发堵，但事情既然发生了，只能面对，好在林家未分家，还是一家人。 “一家人？” 周氏拔高嗓门，想到林老太太的彪悍，压低嗓子又道，“林满银，你还看不出来？以前有你三弟在，咱们家被夹在中间，不上不下，老老实实，本本分分的过日子就行，现在你三弟离家，活计都落到咱家了。” 便宜一点没占到，受波及成了炮灰，给林氏出头当枪使，将心比心，周氏终于能亲身体验一把三房曾经的处境。 可惜，她不是李氏那个软包子，不惯着这些懒货的毛病，都不做，凭啥她半夜起来折腾？有一就有二，绝对不能开这个头。 “话是这么说没错，可谁也不干，大雪压塌屋顶咋办？” 林满银很纠结，找周氏拿主意。 周氏同样没想好，她想趁着三房闹这会儿提出分家，以后自立门户，绣荷包打络子的银钱都不用上交给林老太太，自己当家作主。 另一方面，若大妞真能嫁秀才，秋香或许能借着这个东风，找个差不多的人家。 想借光，分家就不行了，隔着房头哪有一家人亲密。 “爹，娘，我能进来吗？” 秋香见屋内亮着昏暗的油灯，隐隐约约传来说话声，她犹豫一下，低声询问。 “秋香？” 周氏披上袄子，打开房门，被吹来的冷风冻得一个哆嗦，赶紧把人拉进来，“你咋起来了？” 自家闺女本应该顺顺利利的嫁人，谁知飞来横祸，伤在儿身，疼在娘心，周氏恨透了林老太太和大房一家。 那滚烫的热茶是冲着她来的，林老太太准头不够，才让一旁的秋香给她挡了灾。 “娘，外面雪太深了，都到我小腿了。” 秋香跺了跺脚上的雪，指着自己的棉裤上的痕迹，颤抖地道，“外头还在下，咱们都起来扫雪。” “可是…” 周氏不情不愿，家里又不是他们这一个房头的，林老头和林老太太不干活，情有可原，凭啥林满金和刘氏躺在热炕头上享福？难道自家就是苦哈哈做下人的贱命？ 时间紧迫，来不及计较太多，不然家里房子全部压塌，他们就得坐在雪堆里喝西北风。 “咱先管自家，顺便把我爷奶的屋顶收拾了。” 秋香眸子一暗，有些事，必须得做门面功夫，不能家里人做活，还落下埋怨。 “娘，一会让爹叫我大伯一家，就说人手紧缺，不起来，就是他们自己的事儿了。” 按照林满金和刘氏的懒样，活计都推给别人，能起来才怪！ “对！” 林满银感叹，闺女真的长大了，也多了心眼，只是这代价太过惨重。 他能做的都做了，若是大房那边屋子被压塌，也怪不到他头上，毕竟他不是蜈蚣，有好几只手。 雪依然在下，鹅毛一般的大雪片子扑簌簌地，林满银在外站片刻的功夫，头上肩膀上落下厚厚的一层，顿时变成了雪人。 “大哥大嫂快起来扫雪，雪下得太大了！我一个人忙不过来啊！” 林满银用家里的铁锹在屋顶铲雪，动作缓慢。 天还没亮，但是有白雪映衬，有一定的亮光，只不过入眼处全是白色，他一个没看清，直接从屋顶上摔下来。 好在院里也盖着一层厚雪，林满银没摔咋地，却把雪地砸出来个大窟窿！ “孩子爹，你没事吧？” 周氏听见响动，慌忙从灶间跑出，就看到一个雪人正在挪动，又顺着家里的梯子爬上房顶。 林满银面无表情，实在是他的脸已经被冻得僵硬，只能冲着周氏摆摆手，继续干活。 “这雪一下就没头，林老二，你大哥咋不起来搭一把手？” 邻居看人掉下去，谁也没有嘲笑，之前天黑，他们兄弟掉下去好几次，还吃了一嘴雪。 “我叫他了。” 林满银动了动嘴，好半晌才挤出一句话，他叹息一声，尽管想看大哥一家笑话，但现在可不是置气的时候，万一家里真有屋子被压塌，就得挤在一起住。 “大哥，柱子，雪有小腿深了，咱家屋子经受不住啊！” 林满银又继续大喊几嗓子，直到他认为能把人叫醒为止。 魔音入耳，林满金就算再好眠，也睡不着，他辗转反侧准备起身。 刘氏往他身边拱了拱，肥硕的身子愣装成小鸟依人，贴在林满金身上，撒娇道，“大冷天的，你起来干啥，再睡一会儿，看在娘的面子上，二弟也不会不管咱家。” 在占便宜的问题上，刘氏一向很聪明，她能抓住二房两口子的心理。 一旦大雪压塌屋顶，家里屋子就这么几间，还得重新分配。她倒是希望房子倒了，这样开春，抠门的林老太太不得不重新盖房子。 “外头吵吵闹闹的，我也睡不着，村里人都起来了，这雪怕是下的不小啊。” 林满金拍了拍刘氏的身子，忍住恶心，轻声哄道，“天冷，你仔细受寒，就在屋里躺着吧，我出去帮忙。” 孩子爹想着自己，刘氏心满意足，对于他主动干活这种傻帽也就不说啥了，翻身继续睡。天塌了，还有大个儿顶着呢！ “大哥，快点搭把手，我一个人忙不来！” 林满银用铁锹拄着雪堆，气喘吁吁，他看到大哥林满金出来，松一口气，心里安慰，别看大哥平时懒，那是有三弟在，关键时刻，人还是很靠谱的。 “二弟辛苦，我去个茅厕，马上来！” 林满金往后院走，从篱笆墙溜了出去。他心心念念村里的小寡妇，她一个妇道人家，总不能爬到房顶铲雪，此时不表现，更待何时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