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节
昏昏沉沉的天配着淅淅沥沥的秋雨,让人骨子里都泛起寒来。 温念撑起伞从校园里穿过,她刚刚去了学校小卖部,但是小卖部里的白颜料都卖完了,她只能到外面买。 回家的学生现在正在返校,校门还没有关。 温念收了伞到文具店里的时候,看到从临海市来得大巴开了回去。 看来陆炎该回来了。 温念想了想,买了一板白颜料,免得陆炎每次不洗画笔就往她白颜料盒里塞,将她的白颜料给污染了。 回去的路上,行人明显少了很多,雨水顺着街道流淌。 温念脚步一顿,看着顺着雨水流淌的红色头发,一缕一缕的从某个路牙流出来。 她转变方向,向着那个地方走去。 陆炎躺在地上,脑子晕晕乎乎的让他反应有些迟钝,他能感受到那个人在摆弄着他的头发,但是他却没有思绪去考虑他在做什么。 他记得自己从大巴车下来的时候准备去颜料店买些颜料,因为下起雨来,便从巷子里的小路抄近道。 在拐弯的时候他脖子后面一疼,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。 雨水将脸上的麻袋沾湿,紧紧的贴在陆炎的脸上,他急促的喘息着,迷迷糊糊的透过麻袋看到一双毒蛇般的眼睛,露出獠牙冲他而来。 他闭上眼睛,满脑子想的都是杀人分尸这些恐怖的事情,让他整个人都颤抖起来。 越往巷子里面走,头发越多,温念越觉得这头发的颜色熟悉。 走到最后,她干脆的跑起来,也惊动了那个人。 温念只看到一个男人或者少年穿着黑色的卫衣,他的脸隐藏在卫衣的帽子下,只露出一个苍白瘦削的下巴,在听到她跑过来的声音后,那个人转身就跑走了。 温念看着那个人挺拔宽阔的背影,恍惚间觉得有几分熟悉。 地上的□□引起了温念的注意,她将伞撑在地上那个人的头上,掀开麻袋就看到了一个红色的猕猴桃。 不对,是红色猕猴桃样子的陆炎。 紧追潮流的红色半长发被贴着头皮剃去,留下红色发茬短硬的支棱在陆炎圆滚滚的脑袋上。 完全和红色的猕猴桃一模一样。 温念忽然沉默了。 * 陆炎的头发在回学校的路上引起无数人的注目。 陆炎一踏入画室,就听到萧如歌的爆笑声:“哈哈哈哈我还以为是假的呢,原来是真的。” 陆炎悲愤的捂着自己的脑袋:“你怎么知道的?” 萧如歌笑到抽筋:“全校都知道了,我在路上听人说艺术生里面有个红色的猕猴桃我还不相信,结果没想到是真的。你还别说,这个比喻可真贴切。” “不像,一点也不像。”陆炎抓狂。 “你问温念像不像。” 陆炎可怜巴巴的看向温念,温念被陆炎注视着,微微撇开脸,但是嘴角的笑却是掩藏不住的。 陆炎嗷了一嗓子哭道:“我不活了,我不活了,我那么帅气的头发竟然没了,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可乱,我现在不仅发型没有了,我连头发都没有了。” 萧如歌终于笑够了,抹了抹眼角笑出来的眼泪,问道:“到底怎么了?” 她当然知道陆炎有多在乎他自己的头发,陆炎这样子一点也看不出是自愿的样子。 温念将发生的事情告诉了萧如歌。 陆炎浑身上下唯一受的伤只有晕倒时躺在地上时摔的伤,那个人根本碰都没碰他。 就算想报警,难道说他被打晕了,但是凶手只剃了他的头发吗? 陆炎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。 但是这剃了陆炎的头发比打陆炎一顿还要凶残。 “这要不是我们杨平克比较开放,我都要怀疑是班主任干的。”萧如歌兴奋的猜测:“说不定是校长!校长一定老早看你的头发不爽了,这次给你的教训。” 温念也在思索着到底会是谁这样做。 看着已经自闭的陆炎,萧如歌忍不住的竖起拇指,赞叹道:“不过这招实在是高,杀人诛心啊。” 陆炎蹲在墙角,自闭的问道:“杀人诛心是什么意思?” “小弟弟,你该补补文化课了。”萧如歌鄙视的看着陆炎,“就是剃了你头发的时候,你心里的感受。” 陆炎几乎窒息,捧着一颗稀巴烂的心在墙角默默地哭去了。 “这教训一个人就该让他体会失去心爱的东西是什么感受,是个狠人,也够聪明。”萧如歌感叹两句。 杀人诛心。 温念在嘴里咀嚼着这四个字,心里有些发慌,忽然站起来道:“我想起来我买的白颜料丢在巷子里了,我去看看。” “哎……”萧如歌不知道喊了什么,温念却听不到。 她想到顾子初说的去打篮球,外面下雨了,他去哪里打篮球了。 雨水被快速的脚步溅起,变成裙子上的一滴滴污点。 温念的身上冒出了汗,呼吸急促的敲响了顾子初宿舍的门。 顾子初常年作为年级第一,对学校提出的唯一的要求就是他一个人住一间宿舍。 温念敲了半天的门,门缓缓打开,她有一肚子的话想问顾子初,却在看到顾子初的时候失了声。 顾子初刚刚似乎在洗澡,听到急切的敲门声急匆匆的只围了一个浴巾就将门打开了。 少年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头上,没有擦干的水掠过他眼皮上的小痣,最后从睫毛上掉在柔软的唇珠上,在顺着喉结缓缓流淌最后汇聚在他的锁骨处,形成汪汪的一片小泉。 似乎它每走过的地方都格外吸引人注目一点。 温念的目光被吸引过去,傻傻的站在那发愣。 顾子初却没有走神,他走动间,富有力量感的身体便微微晃动。 冷白的上半身因为小时候的伤痕,脆弱和张力奇异的融合在一起。 他走过去一把搂住温念,声音中带着惊喜:“姐姐,你怎么过来了?” 温念的手垂在两侧,缓缓的抬起回抱住顾子初,手指轻轻的流连在他的肩膀处,用手指模糊的丈量。 “我打篮球打到一半,就下雨了,然后我就跑回来洗澡了。”顾子初的声音仔细听起来有些颤,像是无法控制一样。 而且他的心跳跳的很快。 温念知道的,因为她的心脏和他的心脏紧紧的贴在一起,穿过薄薄的皮肉,穿过皑皑白骨,直直的抵着她。 每一次跳动都像是一柄利剑,在呼啸着,在诱惑着。 和我一起,和我一起。 和我一起坠入深渊。 温念有些头晕目眩,却收回了手。 弟弟还小,他的肩膀没有那么宽。 她拍了拍顾子初的胳膊:“松手,你勒的太紧了。” 顾子初腼腆的笑了两下:“我想姐姐了嘛。” “傻子,我两没见都没超过三个小时。” “是吗?”顾子初声音有些古怪,却很轻,“可是我总是觉得好像过很久了。” “别肉麻,你快去穿衣服,别冻感冒了。”温念后知后觉的感受到羞涩,她推着顾子初往房间里走。 这不是她第一次到顾子初的宿舍来,宿管阿姨知道她是顾子初的姐姐,她又极其喜欢顾子初,对她过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。 温念给自己倒了一杯水,坐在顾子初床边看着他穿衬衫。 顾子初的衬衫几乎都是白色的,他垂着眼,指尖在灯光下似乎比衬衫还要白皙,完美而不夸张的肌肉被衣服半遮住,反而比赤裸更蛊惑。 温念盯着顾子初的后背,看着他一点点的将衬衫穿上。 少年的脊背挺括,强劲有力,早就不是很久之前瘦弱矮小的男孩。 隐隐的带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。 温念看着他的肩膀,握着水杯的手猛的收紧了。 她恍惚的发现原来真正的肩宽和用眼看的感受完全不一样。 弟弟其实……早就长大了啊。 第十四章 顾子初在浴室里将裤子换好, 拉开门就看到温念坐在床上发呆,他的眼神从水杯上已经泛白的手指的掠过, 眼珠微动。 “姐姐在想什么呢?” 温念抬头看向顾子初,少年的眉眼间带着亲昵和乖巧,在她看向他的时候,对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。 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。 但是她的心里总是有种奇怪的感觉,她咬了咬唇,眼神望向顾子初的衣柜:“我在想你的衣服为什么都是白色的啊?” “唔……”顾子初脸上的表情有些茫然,似乎不明白这是什么问题,“因为我喜欢白色的衣服啊。” “你有黑色的衣服吗?”温念将水杯放下,不自觉的捏着自己的手指:“要是你穿黑色衣服会不会很帅?” 她想看看他穿黑色衣服的样子,是不是她感觉错了。 顾子初忽然沉默下来,面无表情的看着温念。 少年腼腆的笑容一旦消失,他的样貌便带上了攻击性,连空气都凝滞下来,带着若有若无的压迫感。 温念的手指紧张的蜷缩着, 在被单上留下一道道痕迹:“可以……可以穿给我看看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