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4节

安安的法子说起来，其实老爷子是认可的，不过，没有这么说的。这是结果，而不是主意，他让安安得想出一个主意来达到最终的那个结果。青青觉得，现在她终知安安往怀里揣钱是跟谁学的了。
  倒是何氏的主意，其实在现阶段来说，最简单明了，跟西门家说了，郭家误会了乔家，你们要不要内部解决一下。这样，西门家和郭家很快就能达成一致的。但是乔家算什么？
  乔家若是丞相府邸，这么做是没有错的，这是能达到微妙的平衡的，但依着乔家今天的地位，去西门家聊聊，说白了，是请西门家帮忙解决。乔家等于欠了西门家一个人情的。
  之前就算西门老太爷欠了老爷子无数的人情，但西门家还是上位者，他们之前可不敢得罪乔家的，现在乔家因为一个小小的酒楼而低头，这不仅是丢的面子，而是西门家对乔的畏惧的。
  青青、安安、何氏一齐起身对着老爷子一礼，表示受教了。青青这会子才算是知道何为家学渊源了。
  “大伯你还没说呢！”安安忙指向了乔大勇，老太爷没点评大伯，表示，他是知道大伯的主意的，他现在问，其实可不是想在老太爷面前上眼药，他真是想知道大伯会想出什么法子。
  “臭小子，难不成我还不如你？”乔大勇轻斥了安安一下，自己笑着转向了老太爷，“大理寺郭大人在外偷生的小子可说话就六周岁了，再不认祖归宗，只怕就要误了前程了！”
  “也是，不管啥时候，孩子的事总归是大事！”老太爷点头，认真的说道。
  安安困惑的看着乔大勇，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头。这是啥子意思？回头看了青青一眼。
  青青低头当自己没听见，深深的觉得自己亲爹真不是好人啊！她不知道郭家的家宅，但是单凭着刚刚乔大勇的两句话也知道，郭大人在外养了外室还生了孩子。什么样的人需要在外偷生孩子？只能是惧内了。惧内这个事，原由也不外乎只有那几个。每一个原由，都能因为这个孩子的事而引来轩然大波，有了这个波澜，郭家有心情收他们家的铺子就怪了。
  越文钦则看着乔大勇，忍不住说道“爹，你真是太坏了。”
  “你有什么打算？”老爷子喝了一口水，鹰一般的眼神盯着越文钦，不让他逃走。
  “什么？”越文钦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，呆呆的看着老太爷。说“我孙女的名声被你败得差不多了，你打算怎么办？”老太爷轻轻磨起牙来，这位又是叫‘爹’，又是和孙女同进同出，无所顾忌，他不用想都知道，外面会怎么猜想越文钦的身份，所以这也是他不能忍受的。就算是之前他并不同意越文钦成为自己的孙女婿，可是现在，他觉得总得拿个办法出来了。
  “啊？这个！”越文钦呆了一下，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啥了。
  “要不，让大哥收他做义子如何？大哥膝下无子，有个干儿，好歹青青也算是有哥哥了。”何氏忙笑眯眯的说道，她也不觉得越文钦是青青伴侣的好人选，认个干亲最是便当不过的。
  第96章 我都想好了
  “别啊！老爷子，我现在身上还有点钱，虽说也不知道哪来的，不过，在这跟前租个房子应该够了。若是您把那店给青青做嫁妆，不出三年，我就能买房子买地了。一准不让您孙女受苦。”
  越文钦忙跳了起来，刚刚被老太爷盯着吧，他也觉得难受，那会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和青青还没到必须怎么着的时候，而这会，何氏说完了，他就急了。
  没法不急，何氏的法子再好也没有了，回头真这样了，他也就真是青青的哥哥了，回头敢跟青青怎么着，那就是死路一条了，越文钦深深的觉得这家最聪明的，竟然是何氏？这让人怎么过啊？
  安安张大了嘴，他再小，这个也是知道的，左右看看，眨了一下眼睛：“娘，越哥哥要娶我姐？”
  “没有的事儿，不过，也是解决问题的一种法子。”何氏吼了儿子一下，扯了青青一下，“回屋去，这是大人的事。”
  “二婶，西门开老爷子都让姑娘自己做主了，怎么到我这儿，就跟姑娘无关了？”
  “西门家是老太爷做主，现在不是说你吗？”何氏倒是理直气壮的，她的观点一向很鲜明，西门家是名门，虽说她也不喜欢，但她却也不敢反对，但对越文钦这样没根没底，脑子还不好的，她万万不会让青青嫁的。
  青青一直很安静，其实她对越文钦的感觉是有点复杂的。她没有这种经历，什么是爱情？她还真不知道。当初西门开时，她很明白的知道，她是不喜欢西门开的。面对越文钦，她却没有这么明确了。
  当然，她对自己说，用不着太上心，人家指不定心里怎么想呢，还是别想那么多了。但是今天在店里，掌柜叫越文钦为姑爷时，她并没有更正。她回来也没跟越文钦再提及，就假装这件事是没有发生过的。
  而刚刚老爷子瞪越文钦时，她的心也跟着沉了下来，老爷子这是逼越文钦表态吗？他们是在逼越文钦娶自己吗？她有点尴尬了，她都不知道她该希望越文钦同意，还是不同意。
  而何氏的表态也表明，家里大人们的意见是不统一的，何氏并不支持越文钦。当然何氏不同意的点在哪，她是知道的。她也觉得是对的，越文钦的身世成谜，而他自己是谁他都不知道的情况下，那么，现在贸然的结亲，将来万一越文钦脑子变好了怎么办？风险实在太大。
  况且何氏是老开封人，总觉得越文钦这样的外乡人是靠不住的，她们家青青又不缺什么，凭什么要嫁一个外乡人。万一他在家乡娶过老婆怎么办？这是万万不可以的。
  她只能把目光投向了越文钦，他想跟自己在一起吗？她都不自觉的把心提了起来。
  可是越文钦说完了，她的心还是不禁的跳了一下，他想跟自己在一起，并且不是想了一两天的，他算好了自己手上的本钱，也做了准备。可是她也就只雀跃了那么一下下，好些事，并不是说愿意即可的。
  “爷爷，我能跟小越聊一下吗？”
  “去吧！”老爷子头也不抬。
  “老爷子，姑娘不同意你是不是也不同意？”越文钦忍不住趴在桌前了。
  “你想我怎么着，逼她嫁你？别指望了！”老爷子冷冰冰的说道。
  “那您今天回来说这个？”越文钦郁闷了。
  “我不很介意认你做干孙子的。”老太爷悠然的喝了一口茶，淡淡的说道。
  “老太爷，你这样教你孙子不好的。”
  “那也是我孙子，关你什么事？”
  “东家，你千万别跟他们学坏了，你是聪明人，要有自己的想法……”越文钦忙跟着青青言道。
  “去书房行吗？”青青不想多说啥。
  “别浪费煤，你房间多暖和，我保证离你八丈远。”越文钦忙说道。
  “越哥哥，八丈远，姐姐说话费劲的。”安安忙担心的说道。
  “一边待着去。”越文钦忙斥了安安一下，拉着青青出来了。
  其实老爷子屋里跟外头一样凉，他不喜欢屋里热烘烘的。向来在屋里不许生炉子的。所以他们出来也没觉得什么，但进了青青的屋子，青青还是打了一个喷嚏，热气烘着她的鼻子，一时没适应。
  “唉，这小紫脑子是不好，哪能把屋子烘成这样？”越文钦忙开了帘子，去开了半扇窗，把炉子重新调整了一下，看屋里温度降下来，再关窗换水，这才让青青回屋坐下。
  青青就看着他忙出忙进，也没说话，只是安静的看着。之前没有小紫之前，她屋里这些事应该都是他在帮着何氏做的，所以，之前自己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，而显然，小紫急于巴结自己，于是把用力过猛了。
  “唉，谱这么大的姑娘，嫁到别人家是要吃苦的。”越文钦中间还出去了一下，回来时，给青青倒了些温热的果汁，青青现在知道，这果汁里不仅是橙子，还有胡萝卜，因为颜色相近，比例也是他精心准备的，她这个不算是太有味觉的人，一点也没有察觉。
  “那你还同意？其实给我做哥哥也成，我让父亲把店送给你，我还是更喜欢开个书店，在里面看书，卖书，我觉得自己还是能胜任的。”青青请他坐下，喝了一口果汁，还是浅笑了一下。
  “那个，别用谈案子的样子对我。”越文钦忙摆手，口吻十分肯定。
  青青尴尬了一下，低头轻轻敲了一下桌子，她不记得自己在越文钦面前是什么样子了，好像他住进家来，她就惯性的把他当成了家人，虽说也观察他，但更多时，她还是把他当自己人的。
  “行了，让你害羞，也不是不让你说话。我那天想过了，既然已经住进来了，我也觉得你性子还不错，除了难伺候一点外，其它的都还挺好的。所以，你若是不介意的话，我们成亲就是住在这附近，你回娘家也方便。主要是，你们家就没一个会做饭的，这样，我们回来吃饭，他们也不至于饿死。将来有孩子，你二婶还能帮把手。酒楼的事儿，我还是你想管一下，你脑子好，当老板娘也能每天找点事做。吃喝在店里，也不麻烦。开书店的事，不是不许你开，你说，你开个书店，其实事挺多的，别以为真的坐在书店里看书就没事了，上下线事多了去了。所以想想，你还是先把酒楼做好再说吧。”
  第97章 背后的事
  “你说话啊！”越文钦看青青就呆呆的看着自己，忙拍了一下桌子，他深深的受到了伤害，自己在跟她说婚事呢，她怎么可以一脸呆滞的看着自己。
  青青醒悟，她刚刚是真的觉得这个人怎么可以这么自说自话，竟然已经把以后的生活给安排好了。那么，她反对有用吗？
  想了一下，拿了一份自己记录的简易资料出来，递给了越文钦：“这里有份资料，你先看一下，这也是祖父不怎么希望我嫁给你的原由。至于说二婶反对的原由就非常简单了，你是外乡人，不知根知底，还失了忆，谁知道你在老家有没有成亲，或者定亲。回头万一真的接了亲，只怕对我们来说会很麻烦的。
  “你只说他们反对的理由？你自己呢？”越文钦看看那小册子上写着“越国公府灭门案”几个小事，并没有接过，而只是看着青青，他现在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，他在意的是，青青怎么想的。
  “成亲原本就不是一个人的事，这个家里没有人嫌弃你，若是你是这条街上的孤儿，他们也许会觉得你比较容易接受，不过，现在查不出来你的身份，真的成亲了，对我的风险太大。”青青低头想了一下，还是没有直接说。
  “所以你在说，你并不反对这个婚姻，只是有点不安。”越文钦想了一下，迟疑的问道。
  “差不多是这个意思，我觉得嫁给你，管管酒楼，日子应该也没什么。不过，我喜欢破案，你看到了，我这里全是卷宗，都是我经历过的案子；那边的房间是我的实验室，我其实还想做血液脚印实验的。不过算了……”青青轻叹了一声，有点遗憾。
  “不许你破案的可不是我，不过，你别跟西门开去破案成不？他想娶你，不过是因为你能帮他破案，其实这种人挺没意思的，你说对不对？跟着老爹去，大家都能护着你，想怎么破就怎么破。”越文钦想想说道，他今天早上就想说这个了，西门开来找青青，然后青青就带着安安出门去了，这让他十分不爽，可他又没立场跟着去，在家里气得剁了两盆饺子馅。
  “能问一下，你喜欢我什么吗？”青青忍不住问道，她真好奇了。她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奇怪了，为什么喜欢一个几乎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自己世界中的自己？她有时都觉得自己不够可爱，一个因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，于是忽略了自己家人的性子，她都时常会感觉到抱歉的，可是这个男人在自己家里住了这么几个月时间，竟然就想到要娶自己了，她现在不知道是自己的问题还是别人的问题了。
  “姑娘，能害羞一下吗？不过，你问西门开时，他怎么说？”
  “我没问过他。”青青摇头。
  “谢谢！”越文钦无奈的一笑，想想看，“我刚说了啊，我觉得你人不错啊？除了谱大，没啥缺点。”
  “那个，你还是看一下吧，我觉得祖父和二婶想的也不是没有道理。”青青说得有点干巴，主要是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被说服了，他觉得自己没什么缺点，而自己好像也不觉得他在性格上也没什么不能忍受的，但是这么答应他好吗？青青有点挣扎。
  “你爹为什么支持？”越文钦还是没接，接着问。他总得找个同盟吧！现在也看出来了，好像只有未来岳父是支持自己的，心里乱感动一把的。
  “他觉得你好欺负，至于说脑子问题，再打一下就是了，保证你一辈子都想不起自己是谁就行。再说了，在他心里能照顾我的人除了他就是我的孩子，所以你只是提供……我孩子的那个人，能过就过，不能过了，他能养我和孩子的！”青青实话实说。
  “这话你跟西门开说了没？”
  “是，说了，所以别指望乔家会保护姑爷，我们没那么闲。”
  “唉，给你们家当姑爷还真是倒霉，所以我一辈子不想起自己是谁，开心的做你们家的姑爷，我就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。若是不行，你们一点也不会迟疑的让我滚开对不对？”越文钦郁闷了，瞪着青青。
  “我觉得我爹还是喜欢你的，真的！”青青还是老实说道，她其实是相信父亲的看法的，若不是因为看到了越文钦的好，他也不会动心思的，世上能给她孩子的男人多了去了，可是他还是想挑一个对她最好的人。
  “唉，行了，就这样吧！”越文钦准备去给青青灌汤婆子，自己好离开了。
  “为什么不看这些？”青青注意到了越文钦看到那册子的名字了，但是他却一直没伸过手，他为什么这么介意这个册子？
  “没什么好看的，只是因为我姓越，于是就觉得我会与这个案子有关？”越文钦摇摇头，表示很奇怪。
  “这个案子其实不算是个案子，老国公从宫中饮宴归家后，被人屠家，家中大小无一幸免。后传说大理寺查出是由胡人派出细作好手所为，为的是不让方老国公再回边关，先皇大怒，派军带着方家军一鼓作气，以保边关二十年平安；而同一天，开封府大火，火从城内各家衙门烧起，所以你我的出生记录原件全都没有了，你现在的户籍，只能证明十八年前，有一个叫越文钦的小孩子出生了，但他是不是你，根本无从查起。你的父母，你的家人，全部都在那一场大火中消失不见了；而最让我吃惊的是，我祖父把姑祖父灭门案也放在了同一个卷宗里，我看过刑部留存的卷宗，但是三件事发生在同一天，一南一北，哪有那么巧？我这些日子查了一些资料，我姑祖父在江南做官，而那一块是越国公的封地。”青青手上拿了个小玩艺边说边轻轻的敲着桌子，把三个案子串在一起说。
  “所以你觉得我与越国公府的事有关？”
  “是祖父觉得，当然了，我也去查了一下，越姓自古便有，最早是以地为姓，而开封府姓越的，还有一种可能性，方老国公有十三义子，均以越为姓。”青青浅浅的叹息了一声，这才是老爷子最担心的。
  第98章 我给你洗过脚
  “你查到他们了？”越文钦歪着脑袋看着青青。
  “没有，若是那么容易查到，就不是他们了。”青青摇摇头，这十三个人，在官方的资料里，都已经是死人了。而乔家还是有些自己留存的资料，对这十三位还是有些肤浅的描述的。只不过，这些话她也不好告诉越文钦，这些资料都是乔家立足的根本，哪里就能随意的告诉越文钦，这些其实就算是她，也是不好多看的。
  “你也担心我是他们的后人吗？”越文钦皱着眉头看着青青。
  “应该说，我怕你是国公府的后人。”青青迟疑了一下，最终还是说道，“你比我大三岁，也就是说，开封大火时，你是有记忆的。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；胖子是高手，他的户籍是假的，为了保护你自己死了；再就是你教养很好，你是受过很良好教育长大的。你这么多年之后回来，肯定是有事的。那么，什么事让你回来？而且你的脖子上那块铜片，其实现在也还在对不对？对一般的越家人来说，这其实是用不着的对不对？”
  “国公府的后人会做厨子？”
  “你做得很好，但你不是厨子？”青青笑了，长长的叹息了一声。
  “唉，你这脑子，累不累，所以你才血虚，因为心里损耗极大。我去给你做碗红枣姜汤，喝了好睡了。”越文钦决定不跟她瞎聊了，准备出去了。
  “不用了，我泡个脚就要睡了。你没有其它的话跟我说吗？”青青有些郁闷的看着越文钦，这个人怎么这样，自己跟他说了半天这么严重的事，结果这位还在说什么姜汤。
  “有什么好说的？真的，听我的，我们大锣大鼓的准备婚事，我若真的是国公后裔，保准一堆人出来阻止的，所以你害怕的事，就该用你的方式来验证。若没人出来，你就可以放心的嫁了，你说了这么半天，也没有说对我没什么感觉的话，所以啊，这就是有感情的，就跟我对你一样，对不？”越文钦反问道。
  “没反对就是支持？你是这个意思吗？”青青觉得自己脑子好像又乱掉了，有点不太明白他想说啥了。
  “差不多，我去你给拿盆。”越文钦出去给青青拿洗脚盆了，她下午回来时已经泡过澡了，现在脚冷要睡也是正常的，他还在水里放了些姜汁，让青青的房里一下子弥漫起浓浓的姜味，但并不难闻。
  青青又尴尬了，自己要在他面前泡脚吗？这个时代，好像是看到女孩的光脚，就是要下聘的。
  “快点，水凉了就没用了。”越文钦一点也不拿自己当外人，去青青的床上拿了汤婆子，换了开水进去再放进被子里，而火炉上的开水壶上跟之前一样，放上些橙子皮。
  青青脱了布袜把小脚放进大铜盆里，水并不很烫，但温度是刚刚好的，其实这若是木头盆子，也许会更好。因为盆底会有凉意的，但是青青也不在意，她只是想泡一下，让自己睡着了也不会觉得太冷了。
  “我这么难伺候，现在几天可以，以后可能要一辈子的。”青青悠悠的说道，她没敢抬头，但她知道，越文钦听得见。